托普索小镇上什么都不缺。
面包店,舞厅,酒吧……唯独没有旅店。
清早,人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酒吧的服务员也在整理昨晚上那些喝醉酒的醉汉,把他们一一扶到外面。这一切似乎都很符合一个小镇的特点。
“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一个穿着华丽舞裙的女孩站在舞厅门口,昂着头用余光瞟了一眼舞厅台阶下面的一个女孩。
本来嘈杂的小镇,被这么一声训斥给安静了下来。
这舞厅建在小镇最繁华的地段,为了显得特别,就连最简单的台阶也布置上了红色的地毯,撒上了一些亮晶晶的粉末,显得极其特别。
舞厅台阶上的女孩,宛如女王,眉宇间也透着秀气,碎角花边的短裙遮到膝盖处,长度也适中,小镇上不知道多少男人都被她迷了魂去。
台阶下面的女孩就显得落魄多了。
烂布裙子,上面的补丁恐怕比原来做裙子的布料还要多,身材虽然很匀称,但皮肤上布满了各种皮癣,还有各种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脸上更是被半块皮癣给盖住了,不仔细看的话,都会认为这是个怪物了。
“滚出去!舞厅不是你这种人来得了的地方!”华服女孩优雅的转身,轻轻扶开帘子,走进舞厅。
摔在舞厅下面的女孩紧紧的咬着嘴唇,憋了好久,才说出一句话来。
“你的位置,本来是我的……”一滴泪水,从女孩的眼睛里滑落,流到嘴边,女孩探出舌头,轻轻舔舐了一下,又咸又苦。
人群里面走出一个少年,把这个女孩扶了起来:“先起来吧,其实也并不是没有办法生活……”
像她这样的女孩不在少数,并不是什么特例。
“拓普,你活都没干完呢!别去顾着别人的事情了!”老板见这个拓普这么不务正业,也担心自己的生意做不下去了。
“好了好了,马上就来!我之前都超额完成任务了,给点时间!”拓普回应到。
这个老板也是个不想吃亏的主,“那你必须比昨天多完成五十个零件!”
“五十就五十!”拓普背起这舞女,走向自己的小木屋。
“维克老板,你说这个拓普都帮了多少次了啊,真的不担心自己家变成难民营吗?”
“管他的,这小子这么能干,就让他干呗,反正我不吃亏就行了。”维克老板数了数那运货商递过来的钱说道。
“这都快月中了,维克老板不准备准备?”运货商拉着马车正准备出发。
“早就准备了!”维克老板气的胡子都立起来了:“你就想着我的宝贝女儿是不是!”
“哈哈哈,维克老板,我可不敢惦记你女儿,不过有人惦记!”
“你快给我走!”维克老板用脚狠狠的踹了一脚马屁股,那马飞奔起来,差点掉进了一旁的湖里,也是驾驶娴熟,不然都没命了。
维克老板怎么可能不心疼女儿,那可是他的心头肉。他每天无论工作再忙也要留两个小时和女儿一起玩耍,她可是维克老板最心疼的宝贝。
拓普扶着这个女孩走到自己脏兮兮的破屋里面,里面已经有好几个女孩了,也和这个女孩一样,浑身上下都带着难看的皮癣,全身上上下下没一块好肉。
那些女孩踩着缝纫机,有的还在圈线球,各自忙碌着,虽然拓普开门的动静不小,不过她们似乎也习以为常了。
“拓普,我需要一台新的缝纫机,今晚上连着食物的钱一起给你。”一个姑娘睹了他一眼,开口道。
“嗯嗯,好的。”拓普向来不会拒绝她们,曾经她们也是在小镇里面数一数二的漂亮姑娘,只因为……
“你们还有什么需要的吗?今晚上我一齐带回来。”拓普问道。
拓普那点可怜的薪水可不够养活这么多女孩,他只有让她们进行比较简单易懂的纺织来赚些额外的收入来养活她们自己。
“安妮?是你吗?”拓普扶着的女孩似乎认出了其中一个正在圈线球的女孩。
那女孩头埋的低了些。
“我一直以为你失踪了,怎么会在这里?”说着,目光盯到了拓普的脸上。
“我声明,我可不是什么人贩子,”拓普说道:“这些衣服和布匹换来的钱都是她们自己的,我可一点没有插手!”
那个叫做安妮的女孩站了起来:“你是海薇吧?记得你之前是帮我戴饰品的小舞女。”
“嗯,是我,自从你消失之后,他们就把我推上了你的位置,而现在,我也被别人取代了……”海薇说到伤心处,不禁掉下眼泪。
曾经她们也站在舞厅的台上辉煌过,也是让全城倾倒的大美女,而现在,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没什么难过的了,海薇,现在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的了,我们也变成了当初我们嘲笑的花脸猫,先想办法填饱肚子吧!”安妮把手里的线球递了过去。
海薇环视了一圈那些坐在地上编线球和那些坐在缝纫机上的女孩,或多或少都是镇上有名的而且莫名其妙消失的舞女。
“你们要是叙旧的话,我就不打扰了,我外面还有活要干。”拓普见气氛融洽了许多,便走到外面轻轻的合上了门。
“这个维克老板,可真是抠门!”拓普一路小跑的赶了回去。
“拓普!你这次花的时间虽然不长,可还是要多完成五十个零件!”维克老板一副剥削劳动力的样子,恶狠狠的看着拓普。
那满脸横肉看着恐怕,但堆笑的时候却让人觉得甜腻腻的。而维克老板只会对他女儿才会笑的甜腻腻的。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话说,这都要月中了,维克老板不回家吗?”拓普笑了笑。
“哼!不用你担心,我自己会搞定的!”维克老板脸色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了。
小镇的山顶有一条漆黑的龙。
这是个很传统的勇者和恶龙的故事。
但这条龙很不一样,这个小镇上没有国王,没有公主。
纵然这龙什么都不缺,无尽的魔法,富可敌国的金钱。
无尽的法术完全可以让它自己捏造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然而它却没有这样做。
它总爱在月中的时候出现,然后不知如何的悄无声息的掳走镇里某一个漂亮的姑娘。每次都不多带,一直都是一个。
过了两三天,那个曾被恶龙带走的女孩便会满身都是皮癣得回到小镇上,对于被恶龙抓走的事情,一无所知。
而拓普带回去的那一屋女孩,都曾经是受害者。
她们也曾是这个小镇上万众瞩目的焦点,而现在却又被人弃之如敝履。
她们也有过爱人,现在要么被对方抛弃,要么是自己藏了起来,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看见自己这幅丑陋的模样,只有少部分的女人有那般好运气敢于把自己扔到阳光下供众人的目光灼热的在自己身上游走。
以前那炽热的目光是喜爱,是艳羡,是不怀好意的**。
而现在,满满的都是厌恶,恶心。
明面上说着没什么,暗地里都在碎嘴。
曾经的海誓山盟都受到了空前的挑战。
“索斯老板,我要买一台缝纫机!”拓普手心里攥着满是汗渍的钱。
这个小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座大山从半山腰往上,都是这座小镇的区域,拓普误入这座小镇,打了很多零工,小镇的人基本都认识他。
索斯老板也是经营了多年的杂货铺老板,膝下只有一个儿子,也乐得清闲,不必担心恶龙把他儿子抓走,每每见到那些脸上带疤痕的女孩,脸上总掩饰不了得意的神采。
“拓普么,又来了,你这是买了几台了?她们赚的钱都哪去了?”索斯老板挖苦道:“你也是自找麻烦,把她们丢到那里,自生自灭不就完了嘛。”
“缝纫机!”拓普强调了一下,不理会索斯老板的话语。
“这不给你搬来了么。”索斯老板进屋抱出一个纸箱子:“东西在里面啦!纸箱记得给我送回来!”
“抠门!”拓抱起箱子,瞧了瞧:“这箱子还是我加工的呢!”
拓普也算是做遍了小镇上的活儿,季节交替的时候总有一些地方不缺人手,又要换下一处的雇主,这也让拓普熟悉了不少小镇上的居民。
拓普不是小镇的原住民,当初年纪小的时候,误打误撞走进了这个出不去的迷宫小镇,幸好有位好心人收留,不然现在尸骨应该都已经臭了。
“开下门,我是拓普!缝纫机到啦!”借着月光,拓普敲了敲自家的房门。
他不是原住民,住在靠近山腰上面的位置,可不是所有都是以上为尊,比如这山。
越往上,离恶龙的巢穴越近,越容易受到危险,而且海拔越高,呼吸也没那么顺畅了。
“拓普,你怎么这会才回来。”门“吱嘎”一声打开了,开门的女孩便是找拓普要缝纫机的姑娘。
“维克老板让我多做五十个零件,晚了些。”拓普打着哈哈,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他还是那么会刻薄人。”女孩瘪了瘪嘴:“辛苦了,你去休息吧。”
拓普把缝纫机放到地上,这个屋子不大,中间有一张桌子,边上有五台台缝纫机,加上现在这台,已经第六台了,十二三个女孩挤在小屋里面做着纺织和手工艺品。
屋子没有窗子。
本来拓普盖房子的时候打算做一个窗子,却被她们否决了。
“我们这个样子,既不想见别人,也不想别人看见我们。”
屋顶上吊着一顶瓦数不高的电灯,拓普从来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睡觉,又什么时候起床,每次来的时候,她们都在做着自己的活儿,努力的赚钱。
“慧妮姐姐,你们还是早点休息吧,时候也不早了。”拓普劝到,虽然每次都没用。
“嗯,知道了,这是买食物的钱,还是老样子,只要干饼和水。”慧妮把钱递到拓普手上。
厚厚的一沓。
她们与外界的联系都是靠着拓普来维持的,即便是拓普也不知道她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攒钱。
一开始只是自己的工钱不够养活她们,才让她们做一些手工艺品和纺织活来缓解一下压力,到了现在,她们赚的钱已经比拓普多上几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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